听见 | 活在黄州水云间

2025-10-27 09:03  


活在黄州水云间

作者 | 徐雄

漂浮在头顶的树影,抚慰着剧烈奔跑后还晃荡难安的心。大别山南麓的黄州城年年都会经历长时间的夏热,遇到个别年份,从五月到十一月,空气里都裹杂着暑气,日头悬得老高,霸占了秋天多半的时间,大概是时令把这里的土地忘记了,才给了她过多的日照和积热。冬的骤冷时常也不打招呼,随着凉风呼地一下就到了,才让黄州的秋天扁扁的,窄窄的,压根儿比不过夏冬两季。银杏一身鹅黄,枫树牵起手来,轻抚着遗爱湖的脸,走在翠竹廊桥之下,也可以瞧见庭下如积水空明,水中藻,荇交横的夜色,有风吹来,窸窸窣窣,如耳边絮语,紫薇在青荷枯落后也消逝于一片苍翠厚绿里,木芙蓉只能飘摇在孤独的绚烂中,天一下就冷了,如同陡然而至的伤悲,雕刻出黄州独有的情绪跟表情。

沿着干堤一直出溜到二里半墩和荒五里,就是巴河的入江口,南湖渔场早已寻不见踪影,愈是往东北走,钢筋混凝土的气息愈重,城镇化的快速发展把原始的农业生产都压缩到了陈策楼,龙泉寺紧挨着幸福水库,沾染着迷蒙的水汽,烟笼着,像是还有一丝淡淡的哀愁。沉寂的乡土里似乎还能寻觅到红色革命的壮烈,雨山寺的水稻试验田方方正正的,仿佛又跟到了堵城的宝石洲上似的。李家洲的林场,六十年代青年学生们白天种杨柳,晚上学习的画面都印在了泥土里,随着春风,画笔一般,一点一点把千里沃野描绿。细弱柔韧的藤条攀附着树干,向上分蘗延伸,彼此牵连纠缠,给春天的杉和杨披上绿衣裳,过了五月,叶路洲的麦田就黄了,收割后的麦茬又扎在了我柔软的心间,这里的厚重,这里的轻柔,这里的不疾不徐,这里的安然和惬意,搅拌成粘稠的眷恋,深深牵扯着思绪,有如心里的一片云,投影在青山绿水间。

从禹王古城到龙王山,望月堤挽月巷滚烫的诗意染绿万千芳华,山高月小,水落石出,蜕变成一种遗憾甚至痴迷。长江改道后早已不再经流赤壁之下,遥望着远去惊涛的赤壁矶,恨不能迈开腿去,只有兀自伤怀,赭红山壁上的青苔在坡仙亭的眼中,胸无远志,更别提惊涛拍岸的壮阔了。杨寿昌的《景苏园帖》石刻似乎能把这种情愫固定住,站在它的面前,也无由地心生出一种渴慕,跟着一块儿融入交错的时空里。我的心跳连着古城的呼吸,不管有多少人走过,都像遗爱湖里的芸香阁,居民楼环绕的承天寺遗址,穿过汉川门,上了年纪的人藏在后山中的快哉亭里,翠松高耸入云,披衣坐小阁,散发临修竹,树影斑驳的窗户里不时飘出一串沙哑的二胡声,乐声在赤壁山中跳跃,似也饶有兴致地应和着这段穿越时空的对话。

清早的青云街上,菜市喧闹;傍晚的湖心桥头,车流如织。就像这座小城手掌上的纹理,不管是老街巷道,还是新城的拔起,都无法改变我对这片土地深刻的记忆,它是有生命的,它是鲜活的,它有它的精气神,不论沧桑变化,生老病死,黄州似乎总有新生的气质在哺育我,让我思考或寻觅,感伤或失意。柔情的岁月不吝惜地浇灌着古城温润的容颜,手心里的温热,青绿的蔓延,历史的厚重,文化的积淀,包括我对它的依赖,都藏于一片厚树繁花之下,高层浇筑的楼房也不再单调突兀,城铁线路的铺开,与历史的积淀对比起来看,更像是新的时代传承与延续。

安国寺连同青云塔,八方七层的头顶上那棵大叶朴树,苍翠,茂盛,俯瞰着古城一年又一年,它的青翠通连着黄州的呼吸,也庇佑着这片江河。夕阳斜落,落在江水的怀抱里,红了一片波光,她潋滟的神情,更叫人逡巡。天鹅在长江沙洲背后嫣红的柔波里感受着古城的温暖和羞涩,豆雁低吻着皱闪的江面,灰雁在滩涂上扑腾着翅膀,搅动波光中橘红的黄昏,斑嘴鸭踩着灰白色砂石,踱着步子,痴愣地望着整齐划一游过的白天鹅,琵鹭该来了吧,鸬鹚都等急了,清澈的呢喃道出心里无法描摹的眷恋,像江心洲外往来的趸船,低沉的汽笛在相互致意。碧如带的扬子江流和奔流的巴河水绕着古城千回百转,赐予了古城柔情和温润,黄州犹如一块遗落在江北的珍珠,有说不完的故事在随着浪花翻飞,不管结局如何,依然难掩她晶莹的光泽闪烁起落。

作者简介

徐雄,湖北黄州人。湖北省作家协会会员,黄冈市作家协会会员,黄州区作家协会第一届全委会委员。已出版长篇小说《你的爱情有多重》,并曾荣获湖北省长江杯主题征文大赛三等奖。作品散见于《湖北日报》《武汉文学》《东坡文艺》《黄冈日报》《黄州文艺》《鄂东晚报》等报刊。

主播:黄冈市融媒体中心 郑碧玉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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