刘 爽
母亲离世已经25年了,如果她还活着,今年她就是百岁老人了。过去每次回家总能听到母亲喊:“狗伢回来了”,那叫声是那样的亲切,至今在我的耳边萦绕……
母亲目不识丁,尝到了没有文化的苦愁,她希望儿子长大以后能认得“工分”。我5岁那年,母亲就省吃俭用将我送到学校里念书。我老家比较偏僻,上小学、初中、高中路途都较远,当时读书学校规定要带柴米去学校换餐票,每周一母亲挑着柴米帮我送到学校。她裹着小脚,挑着几十斤的柴米,走十几里的山路送到学校,然后又要赶回去挣工分。她的背影,让我久久难以忘怀。
15岁那年,我高中毕业回家开始日出而作、月落而息的生活。不久,父亲病故,我慢慢地变得沉默寡言了。一天夜里,我吃完晚饭后躺在床上睡懒觉,母亲敲开我的房门,将厚厚一沓书放在我的床头边,愠怒地说:“你还这么年轻,成天没精打采的,以后多看看书对你有好处。”
后来我才知道这是母亲卖鸡蛋存的“私房钱”,她全拿了出来,托人帮买了一些写作方面的书籍,我的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往下流。我还有什么理由不振作精神好好学习呢?从此,我握起了手中的笔,开始学习写新闻报道。功夫不负有心人,拙作经常被省市县报刊、电台采用,我连续多年被评为模范通讯员。由于我在新闻写作上的成绩,1986年罗田县大崎镇党委破格提拔我到镇政府工作。我当时在家做点小生意收入不菲,听说参加工作每月工资只有60元钱,况且我走后,辛苦了一生的母亲,谁来照顾呢?我犹豫了。母亲看出了我的心思,责怪地说:“人不能只为钱活着,有志男儿不恋巢。”在她的支持下,我走上工作岗位。自参加工作以后,母亲从未拉过我的后腿,工作不顺心时,她总是给予我鼓励。工作得意时,她总提醒我不能满足。在母亲的支持下,我荣获全省“优秀宣传思想工作者”一次,全市“先进宣传思想工作先进个人”3次,县级“优秀公务员”12次,这些成绩的取得也凝聚母亲的功劳。
我的父亲是新中国成立初期的老党员,担任生产队长几十年,每当工作不顺心时,回到家总是向母亲发牢骚,母亲忍气吞声,旁人都说她脾气好,母亲笑着说:“谁叫我跟他最亲哩,男人总是与最亲的人撒脾气。”父亲的生产队长一直当到病故,获得荣誉不少,其中也有母亲的默默付出。
母亲心存大爱,心地善良,虽然我家当时很穷,但是她总是尽量接济别人,她的这种美德在我心中打下深深的烙印。
母亲75岁就辞世了,送葬那天十里八乡的乡邻们都自发赶来送她最后一程,其中,就有她以前接济过的人,他们一个个都哭成了泪人,他们用这种方式寄托着对我母亲的无限哀思。
如今,每次回家我再也听不到有人叫“狗伢回来了”,我多么希望再听到有人这么唤我的乳名啊……